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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十九章  劳燕分飞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转眼间桂枝的小豆儿一周岁了,柳叶的肚子也显了出来,尽管她现在在林业局做的是全文职,工作非常轻松,每周工作五天,每天七小时,但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电脑前,家人们便担心电脑辐射会影响胎儿,硬是“逼”着她请了超长产假呆在家里,所以她除了每天逗逗小豆儿以外,剩下的工作便只是例行陪着两位妈妈绕菜市场一圈而已。桂林仍旧回到以前的单位,成了一名城管,待遇虽是平平常常还时常干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但相对他在林场来说要轻松许多,最主要的是可以天天陪在柳叶身边,一家人在一起,享受着平淡而难得的“天伦之乐”。

      随着旅游区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外聘的人员渐渐补上了原来人力不足的空缺,桂枝的工作便没那么忙了,汪中正刚刚被升为部门主管,寄回来的家用越来越多,她也不用像其他的职工那样一有空便跑去景区赚外块,所以周末如果林场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便回家来陪陪儿子,也顺便带回些与林场相关的新闻。

      在桂枝的陈述中,曾陈现在是越来越“风光”了,而且极其善于钻营与拍马,他将林场的工作全然推给了几个副手和桂枝,自己天天与那群老板和官员们混在一起,还凭着与唐老板的“交情”似乎也私下里入了旅游区的股份,摇身一变也成了富翁。

      “他那个人,现在才显了本性,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过份,当初他爬上场长的位置,那都是老场长的功劳吧?现在得势了,马上就过河拆桥,愣是不准两个老人结婚,常阿姨也听他的,老场长现在孤零零地在城西的老房子里住着呢!”桂枝给小豆儿冲奶粉,嘴也不闲着,“还有啊,他与那个唐老板狼狈为奸,以前只是找一些女的来陪酒,现在更大胆了,所谓的公关小姐一批一批地往天堂山宾馆运,那种龌龊的交易连林农们都知道……你们还记得他岛上的那块地吧?现在别墅是建好了,也没见唐老板家人来住,空是空着,还方圆几里不让人打渔,弄得那整个岛都成了他的私人财产……你们看着吧,曾陈他这是自掘坟墓,说不定哪天就倒台了……

      “对了,快五一了,你家老汪要回来了吧?五一肯定要做活动,不如你们趁热去把房子买了?”桂林留意到柳叶的神色变了变,便不想让她再继续这个话题:“等我们的宝宝一出来,小豆豆大了,这里就挤不下了!”

      “老哥,你这是赶我走啊,我偏要在这挤着。挤着多热闹呀,是吧嫂子?”桂枝白了桂林一眼,凑到柳叶跟前来,“要买也得等到过年,五一小豆儿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一趟深圳,让老汪好好陪我玩上一星期……

      “你是得去看看……”柳叶笑着点了点头,“老汪在那工作这么多年,你也没去关心关心,再说那里离香港近,你顺便将港澳通行证办好,也过去逛逛,记得帮我带化妆品回来……

      顿时,桂林便插不进嘴了,明明才说的只是准备去,两个女人就开始忙着列购物清单了。

      五一劳动节,七天长假,加上两天补休,桂枝共有九天假,四月三十的夜里,她便急不可耐地往深圳出发了,她兴致勃勃地去,几日后却并不是意犹未尽的回,购物清单上的战利品她虽是一件不落地带回来了,照片也拍了好几百张,但柳叶在她的那张从不藏掩心事的脸上,看到了其他的内容,柳叶心中一“咯噔”,老天爷,可千万别是与自己以前所担忧的一样。

      夜里,柳叶抱着个枕头过去敲门,两人一人一边挨着小豆儿躺下来。

      “怎么样,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了吗?汪中正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嫂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哥犯了错误,你会原谅他吗?”桂枝将两只手叠起来枕着头,望着天花板。

      “那要看是什么错,还要看是他不小心犯的还是故意犯的。”柳叶想了想,继续问她:“难道汪中正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是我的直觉。我一走进他的出租屋,就感觉到那里有别的女人的气息,但我偷偷将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后来我又旁敲侧击地问他,他也滴水不漏。”

      “哦,那可能真的是你想多了呢?”

      桂枝摇摇头:“其实我怀疑他很久了。他在家时经常躲出去接电话,而我平时打给他,常常有电话通了却不说话的情况,我这次应该来个突然袭击才对……可是我,却又害怕看到真相。如果只是直觉倒还说得过去,可后来,我们一起逛街,他那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就断定他有了别人。

      “那你打算怎么办?”按照桂枝的性格,早应该是痛苦流涕才是,她这一副平静的样子,倒让柳叶更是担心。

      “我能怎么样?说实在话,和他结婚这么久,有他和没他又有什么区别?两个人一年呆在一起的日子不超过二十天,他这个丈夫基本就只是一个称号而已,孩子从生下来,他抱都没抱过,我每天工作那么累,还得打点他的老母亲。”桂枝翻了一下身,伸出手替柳叶掖了掖被角,“只是,我好不甘心啊,虽然我已经习惯了没有他的日子,但有总好过没有,只要他不提,我就假装不知道吧,兴许他只是一个人在那边寂寞,找个伴而已呢?也许看着儿子的份上,总有一天想着回头了呢?”

      柳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每个人对于爱情和婚姻的态度不尽相同,她也不能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去批判什么,光影蒙胧里,桂枝虽强忍着,但眼角还是不停地往外渗着泪水,柳叶欠身起来,轻轻地为她擦了擦:“别想太多了,你既然想好了,那就再给他一次机会。现在,你们也不缺钱了,就拿买房子的事要他回来,你就试着与老太太联合起来留下他别让他走了,你们毕竟是相爱才走到一起的,又有了宝贝儿子,久而久之,那边就会断了……你说呢?

      桂枝想了想,点了点头。躺了一会儿,忽又坐了起来,拉亮灯翻箱倒柜地找了一阵,翻出来一个牛皮纸信封来递给柳叶:“这里面,是我的嫁妆和所有私房钱,买房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动到它——不管他能不能回头,我都得为我和儿子留条后路。从现在起交给你保管,连我哥你都不能告诉,你能答应我不?”

      柳叶点点头,不得不佩服这小妮子的头脑,这个时候还能条理这么清晰,她看似大大咧咧,却是再也精明不过了。柳叶赶紧接过来,压在枕头下面,想着明天该把它藏在哪里,才能瞒过桂林的眼睛。

      半夜里,柳叶偷偷溜回房,轻手轻脚地将信封藏好,重又回到桂枝房里继续睡,桂林第二天醒来,见柳叶一夜没回,便也对桂枝有所疑惑,他偷偷向柳叶打听,柳叶随便找了条理由搪塞了过去,好在大家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表面上,这个家还是那副平静、安然的样子。

      在桂枝与老母亲的连番催促下,汪中正终于在一个月后回家来了,但并没有不再离开的意思,对于房子的事也没有太大的热情,任凭桂枝怎样他都没有意见,只说假期不够,催促着所有的购房手续,不明就里的人乍一看来,还真会误以为他才是卖房方呢,知儿不如母,就在桂枝想要放弃要放他回深圳去的当儿,老太太寻死觅活,又是装痴呆又是装病地强行要他承诺回去辞职,且只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一个星期后见不到他的人,老太太就去深圳找他,他不回,她也就不走了。

      总算是如了桂枝的愿,汪中正最终还是回来了,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母亲与儿子还是暂时套住了他的心,他就近找了份工作,等着新房子一装修好,再将老太太接来,四口之家,收入稳定,便也算得上是“完美”了。

       随着预产期的临近,柳叶全身开始浮肿,特别是双脚,肿得连拖鞋都穿不下,桂林也越来越兴奋和紧张,干脆也请假不上班了,天天负责给她敷脚揉脚,两个老太太忙着准备这准备那,尿布啊小衣服啊摇篮啊,又不停地向柳叶传输着两个完全不同的生孩子经验,然而不管她们准备得如何妥当,柳叶阵痛入院的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还是照样乱了阵脚——剖腹产后,小女孩儿呱呱落地,所有的小衣服还湿湿地在阳台上晾着呢,最后还是桂林急中生智,脱下了自己的白衬衣作了他宝贝女儿的第一件衣裳。

      病房里围了一屋子的人,那粉粉嫩嫩的小宝贝儿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桂林生怕谁抢先抱了,整个人护在婴儿床边,小豆儿已经能走路了,小脑袋伸进去,口水流了宝贝儿一脸,马上惹来满屋子的笑声和叫声,柳叶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这一切,不由红了双眼,妈妈一直坐在身边,拿了纸巾轻轻为她擦眼泪,一个女人,只有到了做母亲这一刻,才明白生命的珍贵和来之不易,也才真正体味到“母亲”两个字的含义。

      桂林不明白柳叶怎么哭了,还以为怪自己只管看女儿而冷落了她,赶忙又凑到床边来在她脸上亲了两口,柳叶嗔了他一声,笑起来。

      “哎呀!我杨桂林以后没好日子过啰,在家里更加没地位啰!你们说是不是?”他张扬幸福地向众人做了个鬼脸,又重新护在婴儿车旁边。

      “你那个丑样还想第一个抱她呀,长得像你可不得了,得柳叶先抱!”杨妈妈被他挤了出来,心有不甘,一把推开桂林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放到柳叶枕边。

      手指一触上她的小脸蛋,柳叶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慢慢地坐起来,双手捧起她来,轻轻地在她脸上亲了亲,杨妈妈接过来又抱回婴儿床上去。

      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柳叶的伤口拆了线,女儿的一切指标都很正常,便可以出院了,妈妈们抱着孩子与桂枝一家先去陵园向爷爷道喜去了,桂林办好手续扶着柳叶慢慢走在后边跟去,下楼梯的当儿,一个身影一闪,停在柳叶面前——明显的黑眼圈、短头发,深黄色的孕妇裙,看样子离预产期也没两个月了。

      “曾燕?”柳叶看到她的样子,吃了一惊:“你来做产检吗?怎么就你一个人的?”

      “我妈先去挂号了。桂林哥、柳姐姐,恭喜你们了。”曾燕吃力地爬上来两层,笑着问:“是公子呢还是千金?”

      “当然是千金啊!你不知道,我们准备的所有东西都是女孩子的呢!老天爷对我可真好!”桂林眉飞色舞地向曾燕比划起来。

      曾燕笑着看看桂林又看看柳叶,突然哭了起来。

      柳叶愣了愣,让桂林先下去等她,她拉着曾燕找了个椅子坐下,她明白孕妇的情绪最容易波动,自己能稍稍开解安慰她一下,也是好的。柳叶挨着她坐下,从包里找出纸巾来塞到她手里。

      “柳姐姐,你说心里话,你还怪我吗?当初如果不是我,你们现在应该幸福地在一起,曾陈也不会变成这样,我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曾燕还在不停地抽泣着。

      “我为什么要怪你呢,所有的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一样,你看,我现在多幸福啊,你也别想多了,等孩子一生下来,他的心就会变软了,你都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放弃不成?”柳叶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男人只有做了父亲后,才算真正长大,你得再给他一次机会……

      “柳姐姐,你不知道,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都快生了,他还时常夜不归宿,还宁愿带着别的女人在车上过夜……”曾燕哭道,“我今天不是来产检的,我是想听我妈的话,来做引产,我还年轻,现在应该对他死心了……

      柳叶惊出一身冷汗,曾陈如今竟是这般不堪么?

      曾妈妈已寻了来,看到柳叶,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拉着曾燕上楼,柳叶本想还再劝劝曾燕,但对着曾妈妈那张冷淡的脸,什么话也不好再说出来,只得草草地与她们道了别。失魂落魄地走下楼去。

      见到桂林,柳叶将方才曾燕的话复述了一遍。

      “简直就是畜生!”桂林怒道:“曾燕对他多好啊,就是块石头也得捂暖了吧?孩子如果没了,以后有他痛苦和后悔的时候。”

      柳叶不吭声,突然想及桂枝那时候,若不是挽留下了孩子,桂枝的婚姻还有救吗?

      桂林想了想,心又软了下来,掏出手机来打通了曾陈的电话,也不等对方出声,噼里啪啦嚷了一大通,然后挂上了电话,安心地扶着柳叶慢慢走出医院……

      柳爸爸听到一家人上楼的声音,早在楼梯口等着迎接小生命了,热闹一番过后转到杨家门口,窗台外过道里,突然钻出一个人来,三十岁上下的年龄,打扮入时,金发长腿,汪中正一看到这个人,脸色突然骤变。

         不想面对的终究还是来了,人家凭着一张快递单上的地址硬是找上门来了,想要遮掩住的一切终于还是浮出了水面——桂枝好不容易筑造起来的假象终于还是崩塌了,自尊与屈辱立时一览无遗。

         桂枝咬着牙阻止了哥哥对汪中正的拳打脚踢,在众人的唏嘘与愤怒里拉着哥哥进屋去,将汪中正与那名女子留在了门外,决定给他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男人的心变了,任你怎样妥协也终究拉不回来了,何况那名女子的筹码也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桂枝擦干眼泪,狠了狠心,请了律师一张状纸告了汪中正重婚。

      一个月后,两人正式办好了离婚手续,通过协商,汪中正愿意以净身出户和让出孩子的抚养权为代价,换回了桂枝的撤诉——曾经的恋人、爱人、家人,终于落下个“仇敌”的结局。

      空出来的诺大的房子,桂枝已不屑去住,干脆将它卖了,再在杨家附近换了套小的,长时间心灰意冷,打算以后与儿子相依为命。

      杨妈妈总为自己的女儿不值,时不时来上一句:“你怎么就没你嫂子一半呢?你哥原来多么调皮捣蛋一个人,你看看现在,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那是因为我哥是个本性纯良的好男人,他若本性糜烂,十个柳叶又能怎样?”桂枝仿佛已练就了一副铁的性情,仍旧能高声顶撞她的母亲。

      柳叶只有在心底深深叹息,妥协与让步从来都是难遂心愿,霉坏了的苹果扔掉也罢,至少还有机会重新开始。都说夫妻同林,终了终了也有不少人会选择劳燕分飞,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婚姻就能永远一帆风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现在拥有时好好珍惜,那么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只是,不知曾燕怎样了呢?她是否真会决绝地选择放弃孩子?柳叶往窗外看了看,夜还未来,却已然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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