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老人

病房进门的位置住着一位80多岁的老人，大家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老爷子。老爷子今天很早就把病号服换了下来，穿上了他来时那件带有补丁的衣服。衣服很旧，很多地方被磨的露出了线头，但老爷子穿上却很得体，看得出老爷子今天心情不错。

隔壁床的老王头看到老爷子爽快的样子，内心一顿鄙视：“乡巴佬，出个院有什么得意的”，有点嫉妒的开口问道：“老爷子，今天出院呀”

老爷子一边咳嗽一边说道：“是呀，今天出院，不住了！”

“病好了？看你这样子不像呀！”

“老了，留下的老毛病好不了了，还不如早点回窝里去”老爷子乐呵呵的答道。

正准备下床去收拾东西，不料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此时，一个黑影从门口窜进来，刚好一把扶住老爷子。

“阿爹，你怎么把衣服换了，不是说好的还要继续住一段时间吗？”黝黑男子，一边扶着老人坐到床沿，一边着急的问道。

老人抬头看到这个憨厚儿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不过马上笑呵呵的说道：“医生都说了很严重，那还住什么？还不如早点回村过几天舒坦日子呢！”

 “可是……”黝黑男子还想争辩，老爷子两眼一瞪，没好气的骂道：“可是什么，如果你真想孝敬我，就赶快让我抱上孙子，那样，我下去了，也能给你阿妈有个交代，在医院耗着，浪费那份钱干嘛？”

说完，又是一阵咳。

黝黑男子站在原地，红着双眼楞了半天，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最后，一声不吭的蹲下身子收拾床底下的锅碗瓢盆，至于其他行李，好像除了两套换洗衣物，没见着还有别的。

过了好一阵，老爷子不咳了，安静的坐在床沿，伸手拿起碗里仅有的一个鸡蛋阵阵出神，似乎又看到了那个黝黑男子在楼道里捣鼓锅碗瓢盆的场景，那个每晚守在病床前帮他喂药、擦洗身子的身影，那个每天躲在楼道里啃干馒头的傻儿子。老人浑浊的眼神忽明忽暗，嘴角时不时扯着一丝满足的弧度。正当要敲破蛋壳，享受属于他的幸福时，他的手骤然停在了半空。转过头，看到隔壁床正有一双眼睛注视着他，老人愣了一下，随后爽快的说道：“小王呀，这个鸡蛋就留给你了，别客气，我知道你不缺钱……”

王老头接过鸡蛋，一时不知在想什么，直到黝黑男子搀扶着老人离开病房，他才反应过来。想道一句别，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握着温热的鸡蛋，王老头从枕头下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全家福，看着三个早已长大成人、各奔前程的孩子，眼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湿润，恍惚的眼神盯着手中的鸡蛋，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碎蛋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