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和煦的风亲吻大地,阳光浅浅地为万物蒙上了一层纱衣,叶子是翠绿而透亮的,还很柔嫩,花朵是含苞待放的,娇弱的很。但不可否认的是,经历了一整个寒冬,世界终于又恢复了生机。
可是明礼不喜欢春天,没人知道为什么,但大家都知道,每次春天来了,他总把自己关在家里,炭火烧得很足。
真奇怪,明明妖是不怕冷的。
明礼的院子里有棵桃花树,春天来了,花都开了。灼灼其华,美不胜收。这风一吹,便飘飘摇摇的落下,给院子里铺满春色。
明礼只得拿了扫帚去扫,这时他便盼着下雨,直接叫那花瓣烂在泥土里,他便不用出门清理了。
此时看着抱着他的腿死活不撒爪子的一只小狐狸,他心想,春天可真个倒霉好季节。
作为一只大妖,他明白这只小狐狸是开了智的,他只得说: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得跑我这儿来了,快回你家去,小心我叫那些修士来抓你。”
那小狐狸似乎还不能说话,只是紧紧拽着明礼的裤脚,生害怕他将自己丢下似的。
“唉。”明礼无奈,“你这小妖好生不讲理。”
于是在这个春天,这方小小的院子多了只小狐狸。
小狐狸不久便化了形,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只到明理的胸膛。与明礼相反,他倒是很喜欢春天。他说:“因为春天有生机。”
小狐狸没有名字,明礼便给他取了一个,他叫他林落,自还声,这林不是姓,而是取自一首诗,曰:
林花扫更落,径草踏还生。
明礼不喜欢春天,但他很高兴小狐狸能够喜欢春天,当然了,他也喜欢喜欢春天的小狐狸。
于是不喜欢春天的明礼,会给小狐狸扎春天的第一只纸鸢,会给小狐狸拾满满一篮的桃花,他愿意看小狐狸总是笑着的模样。
长大的小狐狸会用明礼给他的桃花为他做桃花糕。
他的手艺很好,桃花糕的香甜总会让明礼想起馥郁的花朵,日子久了明礼好像也有点喜欢春天了。
其实曾几何时,明礼也是一个喜欢春天的妖。妖喜欢春天呀,灵力充足,万物复苏。春天是一个让妖舒服的季节。他还记得,他小时候总躺院子里的那棵桃花树上晒太阳,太阳光透过桃花影影绰绰地洒下光斑来,很暖和,但不会感到热。
那时候,他便天天的喊他的兄长。
“兄长,咱家的桃树什么时候结果呀?”
兄长便在里屋回他:“秋天,子安便能吃到甜甜的桃子了。”
他几乎每天都问,兄长也不厌其烦的答。
久而久之,这竟成了他的一种乐趣。
桃花树上总有几只鸟儿,叽叽喳喳的闹腾,他看着它们离巢归巢,他眺望着远方,看另边山头的树木年年俞青。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说看着世界生机勃勃,心头总是很高兴。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是众生中的一员吧。
那他又是怎么讨厌上春天的?
他记得,那是一个和煦的春日,他玩的脸蛋红扑扑的,手里还攥着兄长给他扎着纸鸢。
刚回到家便高兴地叫着兄长。
可是没有人应他。
他推门来到里屋,没见兄长。
他跑过穿堂,跑过游廊,他想:“兄长,你怎么突然跟我玩起了捉迷藏?”
兄长躲在了后院,他毫无生机的躺在地上,他的丹田有一处大窟窿,内丹被剖了去。血染红了土地。
他呆愣愣的想擦去兄长身上的血迹,可是他太笨了,越擦越多,桃花瓣顺着风从前院吹到了后院。他伸手抓住了一片,柔软的花瓣绻着他的手心,弄得他痒痒的。却再也没有人笑着从他手心里把这话花拿出来,叫他吃饭了。
明礼突然就很讨厌春天,他觉得明明万物都富有了生机,为什么他的兄长却死在了万物复苏的时候。春风拂过,灌进了他的衣衫,原来春天也这么冷啊。
他把兄长葬在了桃花树下,立碑时,却没有写上兄长的名字,他当时沉默了很久,用石头刻下:
长眠之人
那只是一块用木头立的碑,风吹雨打多年,早就烂在了黄土里,明礼却没有想要换上一块,好像这样,在他回来时,会有一个人为他留着一盏灯。
再到后来,他的修为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他觉得他有能力复仇了,但是可笑的是,他连是谁杀了兄长都不知道。
他想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就这么一直守在这个院子里吧。可是妖的寿命又何其漫长。桃花年年都开,纷纷扰扰的桃花总是让他心神不宁。
春天的色彩在他眼中尽是灰白。
但就是这样糟糕的他,竟然会遇见小狐狸。他不知道小狐狸是被谁遗弃的,也许这是上天送他的礼物呢?
“子安哥,你在里面吗?”
外面传来了小狐狸的声音。
“只管进来”他道。
“子安哥,我为你做了桃花糕,你要吃点吗?”小狐狸撩帘进来,数载过去,小狐狸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公子。
“放下吧。”明礼道。
“今天练功了吗?”他问。
“练了练了,琅伯伯还夸我天赋异禀呢。”小狐狸邀功。
“那当然。”明礼狡黠的眨了眨眼,“也不看看是谁的弟弟。”
他说着,便咬了一口桃花糕,像是把春天含在嘴里。
这又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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