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6
高老用《五行诗》给小国德刚开蒙以后，接着教他学评书。高老教小国德刚学的第一部评书是《隋唐演义》，教他的时候好像学校老师讲课似的，先给小国得钢讲述了《隋唐演义》这部书里的大致情节和主要人物，然后教他学评书必须要掌握的一些程式化的东西，让他背黄脸儿：
“金盔金甲淡黄袍，五股攒成袢甲绦。护心镜，放光豪。丝鸾带，扎稳牢。鱼褟尾，护裆口。战裙又把膝盖罩。红中衣，绣团鹤，五彩靴，足下套。坐下马，名黄骠。踏山梁，如平道。日行五百任逍遥，哑赛云龙入九霄。向上瞧，黄面貌。天庭宽，地阁饱。通贯鼻子颧骨高，剑眉虎目威严好。两耳有轮似元宝，微有墨髯挂嘴哨。金装锏，挂鞍桥。上阵临敌锏法妙。晃三晃，摇三摇。兵见愁，鬼见跑。五虎上将命难逃。背弓带箭逞英豪。威风凛凛杀气高，要问英雄名和姓，姓秦名琼字叔宝。”
因为有了背《五行诗》的训练经验，小国德刚很快就把“黄脸儿”背下来了。无论快慢节奏，抑扬顿挫，掌握得都很好。
很快一年多过去了，小国德刚从高老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但是由于高老年纪大了，近来身体又不太好，一天高老把张浩然叔叔、爸爸国有源叫到家里，当着两个人的面对小国德刚说：
“我已经跟你张浩然叔叔和你爸爸国警官说过了，由于身体原因我以后不能再教你学评书了。”
“老师，”小国德刚说，“我虽然从您这里学到了不少东西，但也只是刚入门儿，您能不能再教我个一年半载的，让我都学会了再离开您……”
“不行，孩子，”高老说，“我实在不能再教你了。你现在年龄还小，要不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个人，你可以拜他为师。这个人名叫金文生，比我小三十四五岁，评书、曲艺、京剧、快板书、山东快书等等，样样儿都行，以后他可以教你学更多的东西。”
“这……”小国德刚不言语了。
“好吧，那就这样。”张浩然叔叔开口道，“高老，您说的这位金文生先生住在哪里？”
“住在天津和平区荣吉大街55号，”高老说，“孩子的爸爸国警官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这个人我知道。”爸爸国有源说，“就是现在人不在天津……哦，先不说这个了，天快晌午了，咱们一起到街上吃个饭吧。”
“算了，”高老说，“就这样吧，不去吃饭了，我还有别的事儿。”
“那好吧。”爸爸国有源说，“你们先说会儿话儿，我去去就来。”
说罢，起身出去了。不大一会儿，爸爸国有源手里拎着两大袋营养品回来了，放到桌子上，对高老说：
“高老，您教了孩子一年多，一分钱都不肯收，这是我作为孩子父亲的一点儿心意，请您务必收下。”说罢，放下东西拉着小国德刚和张浩然叔叔转身就走。
“哎哎哎！别别别！”高老说着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从桌子上拎起那两袋营养品追了出去，“拿走！拿走！快拿走！”
“高老，”张浩然叔叔回过头来说，“快放下！快放下！您快放下！我们走了，过两天再来看您。”
说罢，匆匆离开了。高老追到街门儿外，直到三个人走得看不见了，才拎着那两袋营养品回屋去了。
三个人回到家以后，张浩然叔叔问小国德刚什么时候跟他们去拜访金文生先生，爸爸国有源说他还没有从外面回来。小国德刚说这位金先生到底怎么样啊，张浩然叔叔说这个人挺厉害的。金先生大户人家出身，是在天津生活的济南人，山东快书，快板书，评书，西河大鼓四门抱。金先生幼年学京剧，后来因嗓音的关系改学曲艺。早年拜在徐教明门下学山东快书，后来又拜西河大鼓艺人张起荣为师学评书。1956年在天津演出一炮走红，留在了天津曲艺团，拜在快板书、相声名家王凤山门下。1958年，被下放到了板桥农场，十年浩劫期间辗转到上海说评书糊口。当时不让说传统的评书段子，他就把《基督山恩仇记》、《茶花女》、《三剑客》等外国小说改编成长篇评书到上海大学里表演，很多学生和教授都拿着书去听。1985年重回天津广播电台从事行政工作。1995年退休以后重操旧业，在天津《名流茶馆》、《燕乐茶社》说书，经常表演的书目有《三侠剑》、《响马传》、《袁文会》、《枪毙刘汉臣》、《白宗巍坠楼》、《青红帮演义》等等，此外兼演山东快书。代表作有《二武松赶会》、《鲁达除霸》等。不仅天津的评书爱好者喜欢看他的表演，很多北京等地的评书迷也专程来津观看他的演出。可以这么说，在中国境内论全才能与之媲美的恐怕前无古人……张浩然叔叔说完，小国德刚想了想说那就算了现在他暂时还不想学评书，等把高老教给他的东西消化了再说吧。爸爸国有源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心想一个刚满九岁的孩子学大套评书的确不太适宜，还是让他好好儿上学等再大一点儿了再学评书也不迟。心里这么想着刚要对儿子小国德刚说什么，儿子小国德刚先开口了说自己想先学好相声再学评书，希望张浩然叔叔能给他找个学相声的师父。爸爸国有源听了儿子的话点点头儿，对张浩然叔叔说那你就给孩子找个学相声的师父吧，张浩然叔叔点头儿答应了。两天以后，张浩然叔叔给小国德刚找到了一位相声名家常宝锋教他学相声，当天晚上张浩然叔叔和爸爸国有源就带儿子小国德刚到家去了。张浩然叔叔原来找的那位相声名家是常宝锋的哥哥，因为他的哥哥事务繁忙就把小国德刚介绍给了弟弟常宝锋。目前常宝锋已经退休在家闲着没事儿，就答应让小国德刚明天到家里来跟着他学相声；但是常宝锋和之前教小国德刚学评书的前辈高庆亥高老一样，只答应做他的老师不答应收他为徒，爸爸国有源、张浩然叔叔和小国德刚实在没办法只好点头儿同意了。因为现在学校放寒假常老师家离他们家又不远，爸爸国有源和张浩然叔叔都很忙，第二天就让小国德刚独自一个人去了。去的时候小国德刚带着两包营养品，进门儿要把两包营养品放到桌子上，常宝锋老师的夫人一看生气啦，说：
“谁让你拿这些东西来的？马上给我拿回去！”
“这……”小国德刚一下子愣住了，手里的两包营养品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顿时像一棵小树似的长在那里不动了。
“干什么呀？”常老师说，“别把孩子吓着了。”
“谁把他吓着了？”常老师夫人说，“咱们家不兴这个，想来学相声来学就是了，拿这些东西干什么！”
“算了算了，”常老师说，“有事儿忙你的去吧，我开始教孩子学相声了。”常老师夫人不再说什么，转身到别的屋里去了。
常夫人走后，常老师开始教小国德刚学相声。因为常老师听张浩然叔叔说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会说相声、唱鼓曲和戏曲什么的，就让小国德刚先背一段儿贯口让他听听。小国德刚背了一段儿他在红桥区俱乐部时背过的那段儿《报菜名》，常老师听了摇摇头说他背的这段儿是大贯口，快慢速度还可以，但是没有气口不会缓气儿很吃力。另外背贯口的时候要根据内容、语言和快慢节奏来断句、缓气，他背的这段大贯口节奏感不强，跟念流水账一样，用他们行业内的话说叫“一道汤”，让人听着别扭。常老师最后说：
“这样吧，我给你背一段大贯口《八扇屏》里的《粗鲁人》你听听。”
小国德刚听了，立刻正襟危坐，凝神静气，洗耳恭听。常老师开始背相声大贯口《粗鲁人》——
“我说说，你听听。在想当初，自秦王夜探白壁关，敬德月下赶秦王，打三鞭，换两锏，马跳红泥涧。自降唐以来，征南大战王世充，扫北大战雷世猛。跨海征东，月下访白袍。唐王得胜，班师回朝，鄂国公因救白袍，在午门外拳打皇亲李道亲门两齿。唐王恼怒，贬至田庄，后来白袍访敬德，那尉迟恭正在船头独自垂钓，忽听身背后人又喊，马又叫，言道：“吾乃征东薛平辽，特地前来访故交，你若金殿去交旨，保你为官永在朝。”敬德闻听说：“吾乃山野村夫，耕种锄耪一乡下人也。这是一个乡下人，你比得了吗？”
常老师虽然背的速度并不太快，但是抑扬顿挫，轻重缓急，偷气缓气，运用自如，小国德刚禁不住极口称赞。尔后常老师又教给他全部大贯口《八扇屏》。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常老师让小国德刚在家吃饭小国德刚不肯，回家吃过午饭回来以后，常老师让小国德刚把上午背的大贯口《八扇屏》反复练习，直到满意为止。以后又教小国德刚背大贯口和小贯口《地理图》、《白事会》、《兵器谱》、《玲珑塔》、《百家姓》，等等等等，最后教小国德刚学习了《抬杠》、《吆喝》、《打灯谜》、《反正话》等十几个相声段子。其间，小国德刚还经常到一些茶馆老艺人聚集地方学相声、学大鼓、学戏曲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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