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学校图书馆的台阶上,在看一本薄薄的书。周围并不怎么安静,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女生刻意压低的尖叫。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一片阴影投在我的跟前。是一个漂浮在空气中的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很丑的斑点包。像是劣质投影机上的照片,光斑一跳一跳的。说来也奇怪,我对“他漂浮着且不是实体”这件事没什么意外,就好像这样的事已经发生了很多次一样。我那时候就该察觉出不对的。
那个男人朝我笑了笑,他长得很好看,但却莫名的让我感到了一股危机感,和莫名的恐惧。像是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之间的较量,虽然他是没有实体的,但我感觉他下一刻就会把我给杀死,然后装进他那个斑点包里去。再对着另一个人微笑。
他歪了歪脑袋,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却没有追究我为什么这样,只是带着笑对我说:“初次见面,喻未歇,我们来玩个游戏吧。”语气熟稔,我们两个有种奇怪的契合感,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我也没有追究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下意识的就想拒绝这个危险的男人,但他还没等我开口,像是知道我想说什么。提前打断了我。
“好啦好啦,你不玩的话我会取走一件对你很重要的东西。”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我开始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对他敌意这么大,现在好像知晓了什么。
重要的东西,是心脏,脊骨,还是血液?亦或是其他什么东西?我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只能听着那个男人兴高采烈地像我介绍游戏规则。
“我叫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什么也不要说,因为我要介绍游戏规则了,你打断我我会很生气的。”他微笑着向我点头。并在我呼之欲出时打断我。
“我相信你会很喜欢的,并且会很快的适应,毕竟你本身就不爱说……”他随口一说,戏谑的望着我。
“哎偏题了,我们玩的游戏叫“谁先开口说话”具体规则你自己去探究啦。”他朝我抛了个媚眼,接着劣质放映机的图像闪了闪,彻底黑屏了。
这下,书是完全看不下去了。
我随手把书放回书架,走出图书馆,望着灰蓝色的天空发呆,接着缓缓蹲下来,坐在了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水泥地上。
这是一场以生命为筹码的赌注,他给了我两个选择,现在就死,和将来可能会死。
“别这么坐着行吗,你端个破碗就是要饭的了。”身后的女孩嘀咕了一声,把我拉起来。
我的眼神缓缓有了聚焦,头还有点发晕,但还是迷迷糊糊的把他认出来了。这是我的同班同学,罗昕。
“啊……”我试着发声,还是有点发晕,罗昕拉着我的力道似乎减小了一点。可能是错觉吧。我并没有太大的注意她,但是随着力道越来越小,我还是顶着刺目的阳光望了她一眼。
罗昕向之前那个男人一样,渐渐淡化了。我想去抓她,但是手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同时她也发现了自己的消失,愣愣的望着我,就这么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我好像明白规则了。
我一点一点,努力挪动我的脚步,昏昏沉沉的回到了宿舍,甚至没为那个女孩流一滴泪。我突然感到很疲惫,心理上的。
因为我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我和他之间的游戏会死很多人。
我不想他们死。
等眼神逐渐清明,眼神逐渐聚焦时,我愕然的发现我的手上有一把美工刀。正直直的对着我的手背。
我很喜欢艺术,尽管在这个专业上我做的还没有金融好。但是刚刚,我拿着我做手工用的美工刀,试图用自己最喜欢的工具自杀。
我放下美工刀,茫然地坐在了床上。
我不想他们死,我也不想死。但是我必须死。要不别人就要死。
我开始漫无目的的想象,想象我不在的日子我身边的人会做些什么——父母也许会给我办一个小小的葬礼,当然不会有多少人来,每逢清明给我烧点纸钱。我也没多少朋友,我不在……
我有点惊惶的发现,即使我死了,也不会对太多人造成影响。至多在报纸上占据一块小小的版面,成为人们饭后的闲谈而已。
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为什么不死呢?”
我用颤抖的手拿起了那把美工刀,思量了片刻给它换了个崭新的刀片。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血,顺着手腕留下,像一只蜗牛,在手腕上留下浓稠的粘液。我很小的时候就觉得血挺好闻的,但现在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太疼了,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里有一只长满尖刺野兽在横冲直撞,肆意抓挠着我的灵魂核心。最后把它撕成一块一块的,这时候倒是优雅起来了,把我仅剩的理智在嘴里细嚼慢咽,还会拿它长满倒刺的舌头舔一舔。
我昏昏沉沉的闭上眼,耳边好像有钥匙开门的声音,但已经无力去阻止了。陷入黑暗前,我听到了一阵刺耳的尖叫和奔跑声。
“喻,你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呢?”黑暗中迷迷糊糊传来那个男人柔和又有点严厉的声音,“你几乎把自己的手腕给切下来了,我很喜欢你的手,但是你为什么总是背着我的本意做呢?”
“看来只能给你一点教训了。”
我拼命的想要叫喊,求助,可是依旧无济于事,我感到胸口传来一阵刺痛,接着又是那个人柔和的声音。
“嗯……我喜欢你的肋骨,很漂亮,送我一根吧。”
“为了让你活下去我可花了不少功夫呢。”
意识渐渐回笼,接着就是耳边喧嚣的,父母的哭泣,和医生四平八稳的解释。
“喻未歇,过马路时遇上酒驾司机,躲避不及撞断一根肋骨,被室友发现并及时送往医院,其它身体部位无大碍。”听到这里,我惊讶的想要睁开眼看看自己的手腕,可是眼皮很沉,我强迫着自己和沉重的眼皮作对,眼皮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你没事吧。”医生见我醒了,平常的朝我打了个招呼。父母的眼神也一齐像我投来,母亲的唠叨,父亲担忧的提醒。
“手,手腕……”我费力的向他们解释,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我不能和他们讲话。
于是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医生抬起手来打算帮我抬起手腕时,消失了。父母起身帮助我时,身形的逐渐透明。
“哈。”我干巴巴笑了一声,这次我清楚的意识到,我杀人了。还一杀3个人。
我踉踉跄跄的出了门,这个医院的医生很少,一路上都没遇到几个。
从此我便开始装哑,开始做一个安静的人。
许的游戏一直没有结束,我也一直没有说话。开始试图适应这种生活。
我望了望天空,灰蒙蒙的。罗昕死的时候也是这个天气,好像什么也没有变。
好像我还能正常的开口说话,与他人交谈。
我开始逐渐麻木了这种生活,在第二天,许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一种近乎无波澜的眼睛看着他。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后,开口说话了,嗓音有点愉悦:“我不喜欢你这种眼神。”
“我喜欢你反抗我。用尽一切办法,而不是在这里,这个世界,浑浑噩噩的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他说着,打开了他那个依然很丑的斑点背包。
我的瞳孔缩了缩。
里面全都是一根一根的肋骨。纯洁无瑕的。他朝我微笑:“我喜欢你的表情。正如我喜欢你的肋骨一样。”
“很遗憾,接下来你就不会做出这种表情了。”他表情竟有些沉寂,开始在口袋里翻找东西。片刻后,拿出一个里面装满红色液体的沙漏,又笑了一下:“认识它吗?”
停了一会,没得到我的回答,他又开始自说自话:“噢,忘了你忘记了,这个叫逆时漏,可以让时间回到某个时候。运转条件你应该知道了。”他瞄了我一眼。“是你的血,谢谢啦,多亏了你第一次的自残。”
我想张嘴说话,但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沙漏被他翻转过来,开始漏沙子。
头脑开始晕眩,脑袋开始混浊,我在慢慢的遗忘我的记忆。在最后一刻我听到他张口轻轻朝我说了一句话。
“You are Interesting.”
我坐在学校图书馆的台阶上,在看一本薄薄的书。周围并不怎么安静,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女生刻意压低的尖叫。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啊……我近乎茫然的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算了,不想了。我继续看着面前的书。
一块阴影投在我的身上,我抬头,那是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很丑的斑点背包,在朝我微笑。
我注意到了他的口型和他轻轻说的话。
“Long time no see,I miss you so mu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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