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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童年的一碗陈醋

      岁月如流水,时间最是无情,一转眼我已年过四旬,童年中许多往事如过眼云烟,但有一件事一直让我难以忘怀,那就是小时候买一碗陈醋的故事。

      记得那年我才五岁,当时还处于八十年代初期,父母都在田地里劳动。母亲喜欢醋,尤其是越酸越好,醋主要放在面条里,增加面条的味道。每当醋快要用完的时候,母亲便给我五分钱,要我买一碗醋。

      一天,我在院子里听到一个清脆的中老年女人声音,“陈醋,上好的陈醋,五分钱一碗,不酸不要钱,欢迎大家品尝。”我拿着一个白陶瓷碗与五分钱飞速跑了出去,只见一个年近六旬的胖胖的圆脸婆婆推着一个架架车,车上放了一大一小两个醋缸。

      婆婆看我走近,便把车停好,我把五分钱给她,她收到钱放在上衣兜里。她的一双手掌心处都是老茧,双手皮肤极为粗糙,不到六十岁,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她把醋缸盖打开,拿出一个特制的醋勺,舀了两勺醋,满满一碗醋,婆婆说:“慢慢走,小心别把醋洒了。”然后一边推车一边喊着:“陈醋,上好的陈醋,五分钱一碗,不酸不要钱,欢迎品尝。”

      中午母亲回来了,做好了面条,还是照以前的数量放醋,结果我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差点把牙酸掉下来,父亲尝了一下无语,况且父亲本来不喜欢吃醋,连最喜欢吃醋的母亲吃了两嘴,再也受不住酸劲,也不吃了。母亲说:“这是我一辈子吃得最酸的醋,儿子以后买醋就买这家的醋。”

      时光如流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正在这时我又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陈醋,上好的陈醋,五分钱一碗。”恰好母亲在家,我叫了母亲一块去买醋。半个月不见,婆婆的脸被晒得黑黝黝的,像一个黑脸大汉。母亲买了一碗醋,便与婆婆聊了起来。

      一、婆婆的故事

      婆婆陈氏1925年出生于河南一个贫困的农民家庭,当时全国正是军阀混战时期,老百姓穷得连盐也买不起,经常吃野菜、野草,有时连野草也没的吃,当时的河南饿死许多人。婆婆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婆婆从小就十分勤劳,烧锅做饭、看弟弟妹妹都是她的日常生活,稍微大点就开始学习酿醋,很快她便成一个酿醋高手,她酿的醋口感好,又酸,酸中带有几丝甜意,深受乡亲们的喜爱。

      1945年婆婆嫁到同村一个姓张的一户人家,丈夫叫张青海,也是一个贫困的农民。之所以选择本村,就是为了方便照顾娘家人。婚后夫妻感情极佳,相敬如宾,夫唱妇随,夫妻俩继续酿醋,忙得不亦乐乎。1947年他们的长子张万江出生,1950年他们的次子张万河出生,1956年他们的长女张万月出生,1964年他们的小儿子张万湖出生,1965年他们的小女儿张万梅出生。

      夫妻俩正是依靠酿醋把两个儿子养大,后来进入人民公社,就不再干了。改革开放后,实行了家庭联产承任制,两儿一女早已结婚,老俩口把剩下四口人的地分给两个儿子,两个儿给父母交纳粮食。

      小儿子今年就要考大学,女儿明年就要考大学。年近六十的婆婆决定重操旧业,开始酿醋,于是才有与母亲闲聊的机会。

      此后婆婆每次与母亲见面就会闲聊两句,母亲与婆婆聊得十分快乐。

      二、婆婆的儿子考上了大学

      一晃半个月不见婆婆了,家里早就没醋了,可是母亲就是不买醋,我知道母亲喜欢婆婆酿的醋,难道婆婆不做醋了?一星期后的中午,我听到一个又熟悉又爽朗的声音,“陈醋,上好的陈醋,五分钱一碗。”我本来想叫母亲,没想到母亲出来的比我还快。

      此时的婆婆脸色比前一段白多了,应该有一个月没酿醋了。看着母亲与我走来,她拿出一小布袋糖给了我,高兴地说:“喜糖,我小儿子考上大学本科,河南大学,因此我们老俩口陪儿子散散心,就休息一个月。”那时我对大学、本科等什么也不懂。

      又聊了一会,母亲与我一块回家了,我马上打开布袋,津津有味吃起糖来,感觉那糖特别甜,应该是四十年来我吃过最甜的糖,那糖是一种三角糖,糖的形状至今我记得清清楚楚。

      二、女儿考上了北大

      冬去春兰,花开花落,一晃新的一年夏天又到了,黑色的七月也来了,婆婆最观注的就是女儿的成绩,一晃半个月过去了,高考成绩早应该出来了,也不知道婆婆的女儿考得怎么样了。

      一晃又一星期过去了,一天早上,我刚刚起床,一个熟悉兴奋的声音开始传到我耳朵里,“陈醋,上好的陈醋,五分钱一碗。”正在做饭的母亲蹭一下便跑了出来,我则紧跟着母亲,婆婆一见我们,拿出一袋糖给我,不过这袋糖比上一次大了一倍。

      婆婆高兴地对母亲说:“我女儿考上北京大学,这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前几天我们还一块去了北京,看了天安门,游览了长城。”从婆婆话中我感到她特别骄傲、特别高兴、特别自豪,这次母亲与她聊了很长时间。

      时光如流水,一晃两年过去了,一天中午,一个熟悉的声音不一样的内容传到我耳里,“陈醋,上好的陈醋,一毛钱一碗。”我听了之后并没有马上出去,而是母亲拿着碗出去了,我随着母亲出去了,婆婆说:“现在物价都上涨了,没办法只能调到一毛,今年是最后的一年,明年不再酿醋,准备跟着儿子享福,今年也六十了。”母亲说:“辛苦了一辈子,是该享享福了。”

      1985年的冬天,这是婆婆最后一次卖醋,婆婆专门给了母亲一缸醋,母亲与婆婆聊了很久,回来时母亲眼角处还有泪花。

      从此以后再没有见过婆婆,今年恰好是我与婆婆相识的四十周年,每次想到一碗陈醋,就想起婆婆,愿婆婆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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