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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晚花红片落庭莎

      青蠖门为异族厉光影创立,地处洵山崖顶端,常年修习虫谷毒医,善施毒,所修之人隐于阴暗潮湿之地,吞噬虫谷所练帝湖丸以增加内力,常年如此修习之人容貌发生改变,最初十年内面部光泽,丰润神秀,待到修习日深面部逐渐风干僵硬。

      霍南溪修习之初,一日在山崖上胡闯乱走,竟然触碰机关,跌入一山石洞中。洞内阴风恻恻,混沌无光,他扶着石壁缓缓前行,越往前走越阴暗,他蹲下身拾起两个石块,敲击火花燃起一撮草堆。但见洞内石壁嶙峋狰狞,不小心就会被割伤,霍南溪捂着被割伤的手掌,眼见前方在幽暗的火光下闪现白光。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凝定住胸腔内的血脉翻涌。往前走去,甚是讶异,竟然有一处石壁凹进些许,镶嵌住一柄珠光宝气的华丽匕首。霍南溪按捺住忐忑的心情,把那匕首从石壁中取出,匕首掣在手中十分轻巧,他拔出刀刃冷光岑岑,感觉周身寒气逼人,他发现刀刃临近刀柄端刻有一行小字:孔雀刃,正在惊讶之际,一扇石壁墙忽然转动起来,看得眼花缭乱。他一下子被转动石壁推了进去,霍南溪耳膜嗡嗡作响,吃了一惊,寒气扑面而来。这间密室顶部通透明亮,可见外面天空。密室四周由巨大冰石建筑而成,距离地面的地方围绕着一圈的橱柜,里面盛满奇珍异宝。霍南溪大惊之下,忽然洞内震动摇晃,他赶紧上前用尽全力推动石壁,但是石壁纹丝不动,只是震感愈加强烈。霍南溪站立不稳一掌劈在橱柜上,只见石壁开始沉重的转动出一条门缝,霍南溪眼疾手快,一闪身冲出了密室,随即石壁严丝合缝不见端倪。

      洵山崖的气候说变就变,刚才还是阳光煦暖,而此刻乌云已拉开架势,风势渐渐席卷开来。霍南溪躲在一处突兀崖檐下。风势越来越大,吹得地面上的黄沙遮天蔽日,树上的枝叶随风狂摆猎猎作响。他想起如若被青蠖圣人发现自己私自乱闯,必受严惩,他不得顶着狂风,风吹得眼睛都睁不开,艰难地向前奔跑。他径直朝着来时方向跑去。一阵急雨过后,霍南溪浑身湿透了,他跌跌撞撞地冲撞到一片荒林中,此时升腾起一片浓雾,他迷雾中辨不得方向找不到出口,他不知不觉中来到雾霭流连,神秘幻测的荒林深处,如若梦中的迷幻似把一切景致揽入飞霞瀑布般的魔域幻境,一阵扑鼻般的芬芳顿时让霍南溪的四肢百骸化入混沌的迷沼。低沉的光线穿不透厚重的雾霭,潮气氤氲下的霍南溪头脑愈渐昏沉,脚步愈渐颠踬,终于力渐不支摔倒于地。

      漩涡般的黑水淹没在头顶,扼喉般的感受撕裂着五脏六腑,眼见着自己被墨汁般的黑水卷入无底的深渊中……拼命地挣扎、大声地呼救却被窒息在汹涌的浪潮下。啊!….啊!……霍南溪绝望地呼号着,感觉被扼住喉咙叫不出来,在濒临死亡的时刻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双有力的手地将她推出了泥沼,终于能够呼吸到空气了,胸腔忽地绽开,感觉气流融进肢体,意识重回到身体里面了。

      有一簇亮光射到自己眼皮上,霍南溪感觉自己躺在软绵绵的沙滩上,一阵海风的气息扑面而来,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目光混沌下一张模糊的脸在眼前时隐时现。“我这是在哪儿?”他微弱的声音将自己都惊到了。

      霍南溪蓦地坐直了身体,一阵眩晕紧紧地抓住了她,他抱着头沉静了片刻,之后看清了坐在他对面的一个白发女人。刚才自己因为避雨在大雨滂沱下自己跑进了一片荒林中,然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的情景回到了霍南溪的脑海中,他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冷冰冰声音打断:“年轻人以后记住不要到后山的密林来,那里有瘴气,这次发现的早,否则你就没有以后了。”此人说话清冽冰冷。

      霍南溪环视这间屋室,刚才混沌中的光亮应该就是烛台上的那盏灯火,屋室布置简洁,所用陈设一应竹节打造,墙上赫然挂着一张奇门八卦图。他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眼花,俯在床头感激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什么前辈后辈的,我这里不留虚伪的人!”白发女人说完,起身走到一面桌子前,手拿一木匣子再次坐到他身边说道:“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磷粉味道,你去过孔雀陵了?”

      霍南溪一脸懵懂的望着那女人。

      白发女人再说道:“我救了你,你准备怎么报答我?”霍南溪没有想到这女人如此单刀直入的发下话来,接着道:“但凭前辈差遣!”那女人双目瞪着霍南溪,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忽然她指向偏西南角落的一面书柜,说道:“你过去用手摆下泥雕像的头部,在用双手使劲往左转”。霍南溪没法只能强忍眩晕,手扶住陈设挪步至书柜前,他按照白发女人的指点,果然哪泥塑竟是一处机关。待转动过后,书柜自动转开了一人宽的距离。

      霍南溪还待犹豫,被身后的白发女人一掌推进了密室里面。

      密室里面徒壁四清,只前方有一文案,上边放置着一个雕工精美的木匣子,“去把那木匣打开!”霍南溪听到身后那女人命令道。

      霍南溪一咬牙,心想到:“死就死了!”快步走向文案,手掌刚碰到木匣,耳旁飞来一暗器正中木匣,只听“叮嘤”一声,木匣开口瞬间飞出数枚银针直逼面门,霍南溪急忙闪避,但更快的是侧身飞出轻薄竹片如飞刀般将银针一一打落。

      “我又救了你一次!”霍南溪双腿发软的呆立原地,呼吸急促的看着白发女人从身后飘然而至文案前。

      白发女人从木匣中拿出一柄和霍南溪怀揣的那柄相似的匕首。

      霍南溪摇摇头道:“不识得。”

      “哈哈哈”白发女人仰首大笑,声音奇崛凌厉。她猛地回首,凌厉的目光精光闪闪,扬手抓住霍南溪的脖颈,使力推行几米之远,霍南溪神滞气闭,渐渐眼白翻起,身子缓缓瘫软。

      白发女人眼见霍南溪只留一口气时,松开了手掌,霍南溪直直的摔倒在地。”咳咳….咳咳”霍南溪止不住呛咳着,白发女人的力道让他震惊.

      “我曾经发过誓,欺骗我的男人,我会亲手杀了他。”白发女人丢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夜光潋滟在如镜水潭上,青葱茂密的凤凰木在无尽的月光下树叶变色,寒气愈来愈重。这时一个黑影闪进了这片密林后,影影憧憧的四周神幻莫测,一个黑影抢出树后,脚尖点地,轻飘飘踏足无声,只一会儿已抢出树数十丈外。

      这人正是霍南溪。他怀着揣着把柄孔雀刃迅疾逃离荒林庄园,却没有发现身后不远处早已被白发女人数枚银针扑簌簌追赶而来。他听声回头,乍一见下血涌上头,慌不择路,“砰”的一生匍匐在地,银针瞬间齐刷刷从他头顶而过,阴风恻恻,毛发齐束。

      只见白发女人凌空飞起直冲霍南溪而来。

      霍南溪连滚带爬地向前奔去,他双手乱扒,却不得要领,倏的被白发女人牢牢抓住,霍南溪面朝着那女人,两人一前一后使内力驶行十几丈之远,震得四周树叶扑簌簌下落。

      “你想跑?”

      “我…我出来日久,再不会门内,必被严惩!”

      “好,你可以走,但是我必须在你身上留下点什么。”说时迟那时快,白发女人手持钢针猛然插进霍南溪的百会穴,一掌送他前行几百米,霍南溪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只觉全身酥麻异常,无法站立,跪倒在地。

      “你记住,以后无论身在何处,你都是我手下的一枚钢针,死死的插在我感兴趣的地方!”

      夜愈深,露水更重,霍南溪一身濡湿的回到了青蠖门。

      我终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霍南溪做得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让他青蠖门执掌天下号令,以摆脱白发女人岑小蝶的控制。他已经不是曾经助我斩获“供品”的安静少年了!而我终究还是错付了自己的一方情谊,或许是自己错会了意吧。我从墙壁上取下琵琶,在一片芬芳的海棠花中缓缓坐在石椅上,随手拨动丝铉,只听得铮铮琮琮如泻玉般流淌而出。眼下“孔雀刃”和从“楚云匕首”终于物归原主了,岑小蝶带着这两件圣物返回故乡,历经沧桑的她,重归平凡或许是对她最好的结局。

      而我该何去何从呢?我想我也应该回家去了!

      当我收拾完包裹,准备离开清河府时,庄小婉拉住了我进行了一场深谈,她把这些年抑郁不快的生活归根为自己心不静 ,她还很自责没有做到一个妻子的责任,她说幸好老天还给她机会进行补救,看来他是原谅了自己的丈夫,我想今后他们的生活要比以往多了很多平凡的快乐。只是至始至终庄小婉都没有询问过霍南溪的下落,或许对她来说遗忘才能救赎自己。

      夜色下的密林迷雾重重,密林中瘴气四溢,飞鸟尽绝,此时却似有歌声自远方缕缕不散,经久不绝。幽闭昏暗的室内香火缭绕,一袭黑衣人端坐在祭台前的蒲团上,自头上纷披下的黑纱遮住了她的面容,只有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双长而密的睫毛暗影晃动着犹如蝴蝶的翅膀。她嘴中默念着仿佛魔咒般的私语,蓦地睫毛上扬,一双晶寒如利剑的眸子穿射出夺人性命的寒光。祭台上赫然放着“赵崇轩之灵位”的祭牌,那双晶寒的眸子停留在这座灵位前竟将寒意褪去,留下如雾色的朦胧,她怀抱一把琵琶,手指叮咚地拂过琴弦,琳琅的声音穿过屋舍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一滴珠泪无声地滴落在琴弦上。

      据说清末慈禧弃城外逃时,随行带着皇家九件珍奇异宝,每件都是价值连城的天下奇珍。当时战火延绵,八国联军到处攻城略地,一城的百姓举家外逃,流离失所。传说当时为避祸端,慈禧一行偏走边城,却遇到劫山土匪,一行人狼狈逃窜至一片密林中。当时正值夏末雨季频发之际,密林中瘴气四溢,追赶他们的山匪全部遭受到瘴气的袭击,皮肤崩裂、七孔流血而死,死状十分凄惨。然而慈禧一行人却不曾遭难,众人深信是上天保护天之骄子,更加对慈禧等人誓死效忠。他们为避免货物再引起山匪的注意,悄悄地按照五行八卦的阵图将九件奇珍异宝埋在了密林中。后来慈禧回到北京,还惦记着那九件奇珍,传令骁骑营奔赴当时埋宝的密林中把宝物带来,谁知到那里后九件珍宝全部不翼而飞。慈禧大怒,她认为定是当初和她一起埋宝的人盗走了,将当时知情的人全部关押起来,严酷审讯,最终一无所获,慈禧震怒,将所有知情人全部斩杀。随着乱世纷争、朝代更迭、军阀割据,人们在战火中苟延残喘也渐渐将寻宝之事淡忘,直到解放战争时期,这则传闻又风生水起了,说是被一位地质学家找到了宝物,这位地质学家担心宝物引起血光厮杀,将它们秘藏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并画了一张藏宝的路线地图,一分为二将两半地图分别藏在两把匕首手柄内,一把是“孔雀刃”,另一把是“楚云匕首”。

      背叛,这是我此刻最真切感觉。但回首想来,如若没有深厚的信任,哪来的背叛可言,而我与霍南溪的信任只是源于少年时的那场偶遇。如今他如此功利狠毒,我又何必任性的自我纠结呢?无用,伤怀是对于值得伤怀之人而定的!

      我今天穿着霍南溪为我提供的服饰,这是一件鹅黄色的坠地长裙,领口有些低,我随意围了一条白色丝巾,脚上蹬着银光闪闪的高跟鞋,我还是第一次穿这种鞋,脚步不稳的自我抗争着。因为今晚翼鹿城警备司令部有舞会,全城有威望的人都在受邀之列,而我作为霍南溪的应邀舞伴,一心只想着如何打听出赵天江的下落。

      在霍南溪绅士的跨腰手臂间,我不自然地把手插过他的臂弯。我必须忍耐,必须笑脸相迎,因为在我心中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我要找到赵天江,不论生死,哪怕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于是我跟随着霍南溪珠光宝气地出现在翼鹿城风光无限的舞会上,我笑意盈盈、衣袂翩翩,我觥筹交错、谈笑自若,站在霍南溪的身边我们像珠联璧合的一对璧人惹人注目。一个头发梳理的油光锃亮的中年男人满面笑容的走向我们,非常绅士的邀请我跳舞,霍南溪赶忙立正应道:“司令!”霍南溪点头向我示意,我满腹厌恶的把手轻放在孙伯喻的手掌内,却又面含微笑随他步入舞池。

      我俩在舞池内翩翩起舞,孙伯喻死盯着我看,我的大脑拼命搜索者能让他为我所用的计策,我柔声对孙伯喻道:“司令,您的舞技真是出神入化,让在场的人都黯然失色。”果然漂亮女人语言的魅力简直所向披靡,孙伯喻笑起来,问道:“苏小姐,是哪里人啊?在这里有没有什么亲人啊?有什么事情就找我,孙某定当义不容辞。”

      我们在舞池内一连旋转着好几圈,裙子随着我的转动飘了起来,仿佛一只巨大的花朵,围观的观众发出热烈的欢呼。

      孙伯喻面含春色,有些激动地道:“苏小姐翩若惊鸿的舞姿,仿佛月中嫦娥,让人见之忘俗。”

      “司令过奖了,我怎么敢当?”我笑意盈盈的眼中充满柔情。

      舞毕后,孙伯雨殷勤地把我让到座位上,然后非常绅士的告退了。

      因为这场舞会结识了孙伯喻,我在心中已经盘算好了下一步的计划。

      深夜,屠龙城雪峰上,月光之下,赵天江发力双臂齐扬,手中勾起地上雪团,投击四面峰壁皆重重留下雪影,可见内力剧增。

      他足底加劲,一飞跃上对面山峰,将身子牢牢钉在峭壁之旁,他叹了口气,对着这茫无边际的雪地,思念着久未相见的人。

      赵天江自从在翼鹿城日本宪兵部被捕后,日本宪兵部警戒处长关藤浩二亲自提审赵天江却无所获,他恼羞成怒把赵天江打成重伤,又心生一计,在翼鹿城广布消息于三日后枪决赵天江,想在临刑前以赵天江为饵诱捕他的同伴,却被赵天江当场揭穿,吆喝出关藤的阴谋,暂时保住了欲劫法场的沈苏梅。之后赵天江被转押几处杳无音讯。

      潮湿阴暗的地牢,细窄密闭的牢房铁门缝隙处连一只手臂都伸不出,四周高耸的墙壁斑驳陆离,无所顾忌地渗透着恐怖与绝望的气息直达人的四肢百骇,让人感觉仿若头顶有一根线拉扯着即将毁灭的生命。

      而当日返乡途中被青蠖门所劫的岑小蝶,此时正和赵天江分别被关在相邻的地牢里,之间仅相隔一堵潮湿破旧的墙,四周潮臭味四溢呛鼻,几日来不见天日的生活几近让人崩溃。岑小蝶常年内力修行,在任何恶劣环境中可以沉寂心性,以内力相持,如此境地倒也不难,只是可怜赵天江时常忍受夺魂钉的折磨,不免形容日渐消瘦,精神困顿不支。

      今日外面大雨瓢泼,地牢内的墙壁潮湿的可以拧出水来,赵天江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眉宇深锁,默默忍受着蚀骨的痛楚。忽然,他睁开的眼眸,聚神细听,隐隐听见从背后的墙壁传来碎石掉落的声音。

      隔壁间的岑小蝶正在底蕴真气,双掌中各有一枚精巧锋利的小匕首,随着她舞动的双臂一层层破壁而出,不一会儿,扑簌簌掉落的碎石灰末中赫然出现了一方二尺见宽的洞口。岑小蝶冷沁的脸庞和赵天江惊诧的神情在洞口相遇,岑小蝶言简意赅的说:“等会儿送午饭的人来时,你引他打开牢门走到这个洞口前,剩下的事交给我。”说完那张冷漠清丽的脸庞从洞口消失。牢内斑驳的墙壁渗出的水滴坠落地面发出的声响,仿若迟缓的更漏,一声声记数着时间的流逝。愈加绷紧的神经使得赵天江掌心冒汗,不安地等待着即将发生的裂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上方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赵天江闻声惊觉而起,强力压制着怦然乱跳的心,只能硬着头皮来应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状况。

      脚步声愈来愈近,赵天江使劲地搓着手掌,深深地呼吸,镇定!镇定!他一直在心中默念着……

      “吃饭了!”伴随着哐啷一声餐盘摔在地上的声音,一个粗声大气的男人出现在岑小蝶的牢房前,细窄的铁条门将那男人肥胖的身躯隔断成一条条的,那男人只管低头打开仅容下一餐盘进出的洞口,把饭盘放进去,松大的眼皮几乎盖住他那双本就无精打采的死鱼眼睛,整个人像一团打着盹的肉球踢踢踏踏地向前挪动着。

      他走到赵天江的牢门前,习惯性的朝里面望了一眼,只这一眼惊得他将手中的餐盘摔落地上,饭汤四溅。他看见:赵天江倒在地上,手腕上的血迹触目惊心地殷红了地面上稻草。他惊慌地摸出钥匙打开了铁门,他蹲下身子试探赵天江的鼻息,他忽然一鲤鱼翻身,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瞬间抵在那男人喉咙上,“别动!否则就划开你的喉管!”那男人颤抖着肥胖的身躯,措手不及的恐惧淹没了原本迟缓的眼神,他被赵天江一步步逼退到那方洞口位置的墙壁上,蓦地一掌劈到那男人脖颈,只一下他旋即两眼一翻,顺着墙壁往下滑瘫软在地上。他俯下身在那男人腰间摸索到了牢门钥匙,紧紧抓着钥匙飞奔到牢门前,钥匙终于插进锁眼,牢门打开了。

      接着岑小蝶的牢门也被打开,白了一眼赵天江,说道:“你那一掌劈得能再大声点吗?差点把人引来!”

      “哈哈,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赵天江兴奋不已的低呼着。

      岑小蝶走过她身旁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这只是走出牢门,能否真正逃出去还未可知。”犹如一盆当头冷水瞬间浇灭了赵天江兴奋的心情。

      这个地牢下地很深,头顶处有一方锈迹斑驳的小型铁门,它的缝隙处有缕缕光线向下发散着,想必上面就是出口,地底和出口由一道蜿蜒陡峭的石阶连契着,他们小心地沿着石阶向上走,“这么陡的石阶,那人是怎样把她们关到地牢里面的?”赵天江满心的疑惑。

      走到顶端,他们用尽力气想把那方铁门推开,无奈它却纹丝不动,岑小蝶刚才的话真是一语成谶了。“铁门这么结实,刚才那人是怎么从外面进来的?”赵天江镇静地用手摸索着铁门周围,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在铁门旁有一个和周遭颜色无二但稍微凸出的地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赵天江用力按下去,铁门向两旁缓缓退开了,两人相视而笑。赵天江用臂撑力,自出口一跃而出,他转瞬向下伸出手臂想将岑小蝶拽出来,却被她冷漠的拒绝道:“你走开,我自己来!”赵天江撇了撇嘴,想起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二人定睛一看周围,一片荒凉的乱草坡,岑小蝶稍作沉寂,一扬修长的手指紧嵌住赵天江的臂膀,脚尖点地,衣袂飞扬,飘然远去,只片刻已离去遥遥。

      清凉如水的月夜,缕缕幽香拂面而来,婆娑纷披的树影下岑小蝶临月而立,一身轻寂无波。赵天江走出竹屋,换了一身干净的劲装,一身淡青色利落的装扮,恍若书中君子。

      岑小蝶闻声回首,瞧见赵天江的模样神情一怔,前尘往事仿若一起回到眼前,她唇边漾起一丝不宜觉察的微笑。

      室内烛光盈盈,一张石桌上面供奉着“赵崇轩之灵位”的灵牌,赵天江吃惊地望着自己父亲的牌位竟然被供奉在一个陌生女人的室内。

      只见岑小蝶双膝跪在桌前的蒲团上面,手中紧紧握着两把匕首,赵天江识得其中一把,正是他亲手交给沈苏梅的那把家传匕首“楚云匕首”。赵天江内心疑惑不已,他走近岑小蝶问道:“岑庄主,你祭拜的这位前辈是你什么人?”

      岑小蝶回头看向赵天江,双眼朦胧如在梦中,她道:“是我的丈夫!”

      “他是哪里人士?”

      “天川赵崇轩!”岑小蝶凝望着他,只见她凝脂般的雪肤下隐隐透着嫣红色,赵天江眉间有如罩上了一层黑云,叫道:“你说谎,你当下祭拜的人是我的生身父亲,怎么可能是你的丈夫!”

      岑小蝶听罢一行清泪顺颊滑落,她闭上眼点头道:“果然、果然是我眼力不错,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怀疑你与轩哥的关系,你们长得太像了!”

      赵天江反手夺过岑小蝶手中的“楚云匕首”,岑小蝶并没有阻止,并且把“孔雀刃”也交与赵天江,但是赵天江并没有接受,他冷冷的说道:“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你也应该说明你的用意了!”

      “好,我把一切的前尘往事详细地告诉你。”说完岑小蝶取下了戴在自己头上乌黑的秀发,露出了一头银白色长发,她道:“这就是你父亲,我的轩哥死后的噩耗把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赵天江双唇微微颤动,他非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岑小蝶的眼中如梦的朦胧又重现了,她幽幽的说道:“我和轩哥是青梅竹马的师兄妹,我们自小授业于天川的蓬罗上人,我是个弃婴,世上除了在天川我没有一个亲人,轩哥在一众师兄弟中对我最好,我自小没有体会过被人疼爱的感觉,师父对人一向冷冰冰的,只有轩哥就像一个亲哥哥一样照顾我,爱护我,无论在哪里?只要有人欺负我,轩哥一定去找那人算账。我不知从什么时候爱上的他,或许自小就开始了,我的少女时期就是在这如梦的情愫中慢慢长大的。我在心中早就嫁给了他,我无视任何男人对我的示好,我的眼里心里只有他,我憧憬着我们美好的未来,虽然轩哥还是傻傻的把我当成小妹妹一样,但是我不担心,因为天川除了我没有其他任何女人,没有人能把他夺走,我可以慢慢的等,我知道自己长得好看,我就每日把自己打扮的赏心悦目去见他,去见他……”岑小蝶说到这儿,泪水在一双明澄清澈的眼中打转转,一种令人心动的无助感笼罩在岑小蝶的周身。

      “可是他却爱上了别的女人,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她没有出众的样貌,没有过人的才学,甚至没有看出多爱他!可是轩哥,我的轩哥,却深深地被这个女人迷住了,他竟然把她带回了天川,告诉师父他要娶她!哈哈哈哈,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真是太好笑了———”

      室内的空气有些凝滞不开,赵天江向来随性惯了,可如今听到的事情竟也出乎他的接受范围,父亲曾几何时在他心中是何其的英雄,敢作敢当,一腔赤诚从无背叛,可是如今看到岑小蝶几十年仍旧深陷父亲给予的情感漩涡,无法逃离只能任凭越陷越深,自己的内心竟对她涌起丝丝同情。父亲当年确实伤害了她。

      赵天江走出邀月居,望着天上的明月,止不住内心的血脉翻腾,父辈的恩怨情仇已经延续到下一代,而他最不想插手在恩怨纠葛中,他放荡不羁,自由散漫的性情是最容不得这些纠纠缠缠的飞短流长。他回头看向那间竹屋里灯光莹然,香火氤氲,他注视了片刻后叹了口气,转身大踏步离开了。他要去追寻,他要去寻找,去找他心中的那一盏明灯,那个天地无惧的野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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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菱洲听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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