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

天很快就要黑了，陈宏挑着一担水，沿着小路晃悠晃悠往家里走。乡村道路没有路灯，一切凭着感觉落脚。家里今天怎么还没有开灯，难道爸妈还在地里没回来，陈宏心里正在纳闷。刚准备进家门，猛然停住了脚步，一阵阵抽泣声从屋内传来，陈宏愣住了。听到熟悉的声音，他不可思议的抬头，只见谢英（陈宏的母亲）消瘦的背影正拿着话筒，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在诉说着什么。

屋内光线很暗，但陈宏能清楚的感觉到那道消瘦的背影在颤抖。

“他姑，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谢英用颤抖的声音不死心的再次问道：

电话那头始终沉默，也许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也许早已回答过了。

“宏古，今年当不了兵，上大学的时间也错过了，以后怎么办呀…….”谢英越说越激动，有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儿子正在门口站着。

电话那头传来了久违的回答，那是少年姑妈陈芳芳的声音，虽然声音很小，但少年能清楚的听到话语中谈论的话题，也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哭的这么厉害，这么伤心了。

事情还要从上段时间招兵入伍说起。对于80年代的农村孩子来说，要想跳出农门，最好的路径有两条：一条是努力读书考上好的大学，另外一条就是入伍当兵。但对于少年而言，似乎眼前的两条路都被堵死了。

本来陈宏读书成绩在年级排名还算靠前，可是中途得了一场大病，从此成绩就一落千丈。高考完，分数只能去读个大专。家里人看读好的大学没希望，大专读完也找不到好的工作，于是就直接放弃了让少年继续读书的念头，把希望都寄托到还在部队服役的姑父李青身上。想着让李青帮忙，看能不能弄到部队去当兵。开始一切挺顺利，可是体检的时候，由于少年身高不够，直接就被淘汰出局。本来当不了兵，陈宏也就不想了，自己身高不够又能怪谁呢？可能这就是命吧！他也是这样安慰自己，可要说心里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他寄托着全家人的希望，但形势比人强，心里即使有再大的委屈和不甘，他也只能装作无所谓。可今天的场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母亲的哭泣声像一把把锋利的尖刀在他心里绞，他心里很痛，痛的哭不出声音来。他的眼睛早已通红，充满了血丝，可眼眶内的眼泪不敢流出来。他怕，他怕母亲看到，他怕自己忍不住苦楚声来。

陈宏在门口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肩上的担子更是压了很久，最终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家门。谢英听到门口的响声，知道是陈宏回来了，立马止住了抽泣声，头也没回的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陈宏没吭声，把水倒进见底的水缸后，准备再次去挑水。

“这么晚还要出去吗？”谢英急忙问道。

陈宏停下了脚步，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自己沧桑的母亲，坚定的说道：“妈！我自己的路让我自己走吧！”

说完，陈宏挑着水桶走出了家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