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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你将如何回忆我》第二章 爱情中的残疾者

      1.爱在进行时

      大概是20年吧。我跟着工程队到了四川德阳,刚好碰上疫情,于是便被和一群男人封堵在了四川的小山村里,不过,还好四川也算是风景优美,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因为疫情,封着实在没事干,就跟着我的师傅师伯还有师兄同事,每天喝的烂醉如泥。四川人喜欢喝酒,喜欢打牌。于是我也沾染上了这些习惯,当然我一直都不觉得打牌是个好习惯,但是还是沾染上了。

       

      四川麻将有点难学,打的也大,远不如陕西麻将简单,加上我又是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的人,学起来就更难了,于是便输多赢少。当然,输的多了,也就学会耍赖了,因为没活干,都只能拿些基本工资,所以基本上不太来大的,要不就是输了请吃饭,要不就是输了请喝水,毕竟是大夏天。

       

      四川自家的散酒比较多,都是自己酿的,四川人很喜欢喝酒。于是我和小钢炮每天晚上都要跑去镇上灌上一两斤。

      小钢炮河南人,个子不高,却长的圆圆滚滚,力气大的惊人,所以那些人都叫他小钢炮,我也跟着叫,就这样,叫着叫着,他自己也习惯了。

       

      十二块钱一斤的散酒,小钢炮和我一人半斤,不过说实在的,四川的烤肉真的不是很好,要说好吃,还得是四川的麻辣烫。

       

      我们经常跟着工程队换地方。小钢炮给我看他孩子的照片,说:“你结婚了吗?”

       

      我指了指自己,说:“我?我结个锤子哦!”

       

      小钢炮像看精神病一样的看着我说:“那你来这里,你有病哦!”

       

      我说:“我愿意为了祖国事业,奉献终身!”

       

      小钢炮给了我一个鄙夷的眼神,说:“去你大爷吧!”

       

      我没有说话,山上信号很差,手机玩着不带劲,于是我们就只能打麻将或者喝酒,每天喝的支离破碎,他们是为了家人和生活,我却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反正不是生活。

       

      生活在大多数人的眼里应该都是活的精彩,活的有意义,而在我看来,我活着就是生活了。

       

      大学的英语老师在课堂上告诉我说:“杨思桦,你就是生错年代了,你要是再往前推五十年,你也是个愤青。”

       

      我不以为然,我承认我是有些愤青,总觉得有好多道理要和别人讲,可是话到嘴边,我又突然讲不出来,为此我还学过周星驰再电影里的一幕,对着北海的滔滔江水骂娘!后来,老高说我骂人太难听,会挨揍的,我才收敛了些!

       

      工程队长姓刘,我们都叫他老刘。

       

      老刘没有儿子,只有一个闺女,后来闺女嫁人了,就养了两条大白狗,全是公的,长的很可爱,只是有些烦人,每天晚上不睡觉,蹲在门外乱吼。

       

      我这人有毛病,有一点声音,或者一点光我都会睡不着,去看过医生,医生说我是精神衰弱。我问医生怎么治,医生说我要学会放空身心,不要去想那么多事情。

       

      山里的夜晚有些阴冷,我去值夜班,月亮挂的高高的,满院子只有狗的叫声。

       

      我和老吴躺在餐厅的长椅上,院子里的狗叫的烦人,老吴玩着手机,恨恨的对我说:“师弟,咱给它整死吧?”

       

      我们一拍即合,于是开始商量怎么抓狗。我让老吴去,老吴推脱说:“我不去,你不知道,我小时候被狗咬过,我害怕!”

       

      我对着老吴竖中指,说:“我也被狗咬过。”

       

      老吴说:“那咋整?”

       

      我说:“忍着呗。”

       

      老吴无奈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值夜班的时候,茶叶和烟一定是最好的提神食粮,我跟老吴一人一盒烟,坐在餐厅里吞云吐雾,地上满是烟头。

       

      老吴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狠狠啐了一口说:“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哦!”说完还煞有其事的晃了晃杯子。

       

      杯子不透明,我总怀疑他的杯子里装的不是枸杞,而是壮阳药。

       

      老吴问我:“师弟,你知道每个男人必备的三大爱好吗?”

       

      我说:“什么?”

       

      老吴说:“抽烟,喝酒,找娘们儿”。

       

      我仔细算了算,发现自己只占了两个,“抽烟,喝酒。”

       

      老吴搂着我,开始给我讲述他在四川的丰功伟绩。

       

      我推开老吴,说:“你真是粗鄙!”

       

      老吴看着我说:“你他娘的性冷淡。”

       

      我说:“放你大爷的屁,老子只是对爱情抱有崇高的敬意。”

       

      老吴摇摇头,又是狠狠地对着地上啐了一口。

       

      我问老吴,找过最贵的是多少。

       

      老吴搂着我,趴在我耳朵上,悄悄的说:“800。”

       

      我吃了一惊,“竟然这么贵。”

       

      老吴说:“贵有贵的好处啊”。

       

      我问:“什么好处。”

       

      老吴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于是一场邪恶的教学就这样戛然而止。

       

      每天无所事事,酒也喝到无味,于是我又开始拿着纸笔写写画画。

       

      怕在宿舍的床上,老吴穿着大裤衩子,叼着烟站在门口,问我:“再写什么?”

       

      我说:“写一个故事。”

       

      老吴说:“故事里有没有我?”

       

      我说:“当然有。”

       

      老吴开始滔滔不绝,说:“那你一定要把我写的正人君子一些,最好是那种救世大侠,最好再给我来一段以身相许的剧情什么的。”

       

      我有些无奈,索性随便写了一些交给他看。故事里老吴救了一个奇丑无比的女鬼,最后女鬼要以身相许,老吴却不同意,于是女鬼就把老吴给杀了,说,生不能同寝,死亦要同穴!

       

      老吴拿着草稿纸,揉成一团,站在门口跺着脚骂娘,“老子去你大爷的,姓杨的,你是不是我师弟了?你他娘的欺师灭祖。”

       

      我问他:“这难道不是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吗?你不觉得很感人吗?生同衾,死同穴”。

       

      老吴把手中揉成纸团的草稿,扔到我的床上,说:“凄美你大爷!”

       

      其实我是不太明白的。或许很多人都喜欢那种阖家团圆的结局吧,而我却偏偏喜欢那种be美学,以至于有些人会说我心理变态。

       

      窗外的风吹动树叶,又带来炎热与清新的味道。疫情真的有些控制住了,于是我们也可以回家休息休息,老吴收拾行李,兴高采烈。

       

      我坐在小土坡上晒太阳,满头大汗。老吴拉着行礼出来,对着我大喊:“诶,你有病啊,这么热,坐在那。”

       

      我说:“我再补钙,长个子。”

       

      老吴说:“异想天开。”

       

      我问老吴,要去哪里。

       

      老吴甩了甩手机,说:“成都。”

       

      我说:“去那里干啥?”

       

      老吴说:“去太古里瞅一瞅,去春熙路看一看。”

       

      成都最有名的街道,我让老吴带着我一起,于是我们就这样到了成都。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腰疼,所以背挺得笔直,路上有发传单的哥们,看见我就问我:“是不是刚退役下来的?”

       

      我说不是。那哥们一脸惊诧,说:“看你背挺得这么直,走路这么有规律,一般只有部队下来的才会是这样。”

       

      我问他:“何以见得?”

       

      她说:“因为我就是从部队下来的。”

       

      或许是天生对当兵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好感,于是就这样,帮他完成一下业绩。

       

      太古里的美女很多,肤白貌美大长腿,老吴看的眼花,嘴里喃喃细语,“真好看啊。”

       

      我一把拍在老吴后背,说:“你把你那哈喇子收一收。”

       

      老吴拍掉我的手,说:“老子又不性冷淡。”

       

      我问老吴:“我是不是很有当兵的气质?”

       

      老吴对着我上下打量,然后绕着走转了一圈,看了看我刚剃的寸头,说:“没看出来,不过强奸犯的气质,你绝对有。”

       

      我对着老吴竖起中指,表示不满。老吴撇撇嘴,不以为意。

       

      晚上在playhouse的酒吧,老吴在舞池里卖弄风骚,我坐在卡座上花天酒地。廉价的百威啤酒却在这里十几块钱一瓶,我有种冤大头的错觉。有姑娘来找我喝酒,就坐在我旁边,黑丝大长腿,满身酒气,上来自然的搂着我的肩膀,吐气如兰,说:“帅哥,能不能跟我喝杯酒?”

       

      我是知道这些套路的,只不过就是推销酒的姑娘或者气氛组,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以为是自己的魅力,况且,我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酒杯就放在手前,姑娘柔软的身体还趴在我的身上,我在纠结喝还是不喝。

       

      老吴出现的很及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对着姑娘说:“美女,我这弟弟不太懂,你和我喝,我懂。”

       

      姑娘站起来搂着老吴,他们贴着耳朵说话,酒吧里的声音震耳欲聋,彩色的灯光闪闪烁烁,我拉着老吴,告诉他,“别被玩了仙人跳。”

       

      老吴说:“怕什么?顶多是花点钱的事儿。”

       

      我对老吴的好色,已经无法形容,于是只能任由他去。

       

      我忘了我是怎么到酒店的,只是头很疼,老吴就坐在我床边,给我吓了一跳。

       

      我问老吴:“没有一夜春宵吗?”

       

      老吴恨恨的骂娘,“果然酒吧里的女人都不可信,老子买那么多酒,竟然不和老子回酒店。”

       

      我被老吴的强盗逻辑震惊,索性闭口不言。

       

      摸了摸口袋和行礼,老吴看着我摊开双手,说:“完了,没钱了。”

       

      我又一次震惊,只能对着他喊上一句:“我去你大爷的。”

       

      付完钱,老吴说想去昭觉寺。我问他:“去那里干嘛?”

       

      老吴说:“求姻缘。”

       

      我说:“你还信这个?”

       

      老吴神叨叨的指着天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信则有不信则无。”

       

      到了北门外青龙场,来拜佛的人很多,姑娘也很多。我和老吴站在天王殿的门口,老吴在旁边烧香,磕头。

       

      我问老吴:“求姻缘应该拜天王殿吗?”

       

      老吴说:“那应该拜谁?”

       

      我想了想说:“应该拜月老吧。”

       

      老吴说:“可是这里没有月老。”

       

      我不说话。

       

      有僧人带着游客祈福。炎炎夏日,有姑娘穿着热裤,和露肩装找僧人拜佛,僧人说:“以后来佛堂之地,不应该穿的如此暴露,这是对佛祖的不尊敬。”

       

      姑娘双手合十,虔诚说“是的。”我问僧人,“那你怎么不知道佛不好色?”

       

      僧人哑口无言,旁边的姑娘笑的开心。我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说话有些得罪人,还好昭觉寺里没有所谓武僧,要不我可能会是躺着出来的。

       

      一句话讨了姑娘开心,于是便聊了起来。老吴拜完所有的佛,看着我一脸惊诧,说:“怎么老子烧的香,姑娘被你占了去?”

       

      我说:“你不要放屁,人家姑娘是和我在畅谈人生。”

       

      老吴不说话,对着姑娘傻笑。

       

      姑娘说:“你这朋友挺好玩的。”

       

      我说:“对啊,是很好玩。”

       

      姑娘说:“我叫王金萍。”

       

      我说:“杨思桦。”

       

      “很高兴认识你。”我们异口同声。

       

      老吴说:“你们两个好老土。”

       

      王金萍笑着不说话,我一脚踹在老吴屁股上,老吴大喊:“你这个见色忘义的狗东西。”

       

      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地道的四川腔。老吴说要吃一次地道的四川火锅,司机自告奋勇的带着我们东窜西窜。

       

      我们去了石桥门重庆老火锅,我说:“这被重庆火锅店,不是四川火锅店。”

       

      司机说:“啥子哦,重庆以前也是四川撒。”

       

      我想了想,觉得也对,反正我也不懂,就这样吃着。

       

      牛油麻辣的锅底,我要了一杯冰镇酸梅汤,惬意的喝着。老吴说:“其实,我不太能吃辣的。”

       

      我说:“凡事都有第一次。”

       

      老吴说:“能不能把那个小姑娘也找来?”

       

      我说:“你想干什么?”

       

      老吴一脸的无辜,说:“别误会,我只是想让你帮我问问,他有没有闺蜜啥的。”

       

      牛油锅底冒着滚滚白烟,打湿了我的眼镜。我给王金萍打电话,说要请她吃火锅,加上她三个人,然后就挂了电话。

       

      老吴看着我,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我说:“你不要急,我给她说了,加上她三个人,她一定会带一个人过来的。”

       

      筷子在锅里搅拌,老吴有些气愤的说:“那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带来一个男的?”

       

      我突然觉得我没有考虑周全,于是就想着打电话再告知一下,转念又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

       

      不过没有失望,她还是带了个姑娘过来,不过遗憾的是,那姑娘好像真的是来吃饭的,全程没有一句话,只是在埋头苦吃。

       

      老吴一脸幽怨的望着我,我看着王金萍,王金萍看着埋头苦吃的姑娘,摊开双手,表示无奈。

       

      老吴绝了找姑娘的心思,拉着我回酒店,说是第二天就要走。

       

      我跟王金萍道别,我问她:“你觉得我像不像一个好人?”

       

      王金萍说:“反正你不像坏人。”

       

      我说:“谢谢。”

       

      王金萍问我:“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

       

      我看着她,说:“以前不信,现在信了。”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么恶心的话来的,总之,这时候,让她很开心。

       

      王金萍伸出手,说:“重新认识一下,王金萍,19岁。”

       

      我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负罪感,我竟然在撩一个十九岁的姑娘。

       

      我伸出手,“你好,杨思桦,22岁”。

       

      成都的夜晚很美,吹过的风带着花香,划过我们的脸庞,我们站在太古里的街头,遇见了点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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